傳說,古時候,居住在云南省寧蒗等縣的普米姑娘出嫁那天,留給家里兄弟姊妹一撮頭發(fā)。后來,隨著日月的流逝,習(xí)俗也變化了,留一撮頭發(fā)慢慢變成送一撮羊毛,以表達(dá)出嫁姑娘對贍養(yǎng)父母的兄弟姊妹們的感激之情。這個習(xí)俗的來由,還有個故事。
古時候,有倆口子生了兩個姑娘后,再未生育。他們很想生個兒子,到烏鴉那兒去打卦,到喜鵲那兒去占卜,到狐貍那里、兔子那兒……一連打了十三個卦,卦卦說的都一樣:只要把兩個姑娘甩到?jīng)]人煙的深山老林里,就會有兒子了。
善良的母親不肯拋棄自己的姑娘。心狠的父親下了毒手,天不亮領(lǐng)著狗,牽著馬,背著妻子把兩個親生姑娘偷偷帶出大門。等妻子知道后,已經(jīng)追不上了。
父親帶著兩個姑娘,翻了一山又一山,過了一河又一河,來到一片古樹遮抱的黃泡地里。妹妹餓了要吃飯,姐姐渴了要喝水,父親抬頭望望周圍,正是卦里說的沒有人煙的地方。于是,他對姊妹倆說:“你們在這兒摘吃黃泡(一種野山果),我到前面看一下?!闭f著,領(lǐng)著狗,牽著馬,往前走了幾步??尚睦锔械接悬c不踏實,又回頭說:“你們好生呆著,我不來叫你們,就不要亂跑??!”
天真幼稚的小姊妹倆哪知父親是安的壞心。她們一面[刪]自己摘吃黃泡,還一面[刪]給父親留一個呢。天快黑了,她們衣袋里手里都放滿了黃泡,仍不見父親轉(zhuǎn)來。妹妹著急了,要姐姐去找爸爸。可姐姐說:父親說過不要亂跑。倆姊妹就只好等著,盼著。忽然,妹妹在前頭隱約看見一只[條]狗,一匹馬,她馬上丟掉手中的黃泡,拉著姐姐去看。姐姐想:父親走了一天路,可能累到了,是家里的狗和馬在那兒守著父親吧。想著想著,倆姊妹嘴里高喊著:“爹一爹——?!眱呻p小腿拼命往前跑??烧l知,狗,原來是阿爹拿一撮羊毛放在木樁上假裝的,馬,原來是阿爹把披氈包在一截木頭上,用來迷惑姐妹倆的……
父親可以不要姑娘,可姑娘不能沒有父親啊。姊妹倆在茂密的深山老林中穿來走出,眼睛哭腫了,喉嚨哭啞了,什么也沒有見,只有月亮和星星陪伴著。
天快亮了,前面來了個老奶奶。姊妹倆向她訴說了情況。老奶奶牙縫里笑出了口水,裝出一付善良的面孔,答應(yīng)幫她們找到父親,叫姊妹倆先到她家住幾天。
老奶奶的家住在巖洞里。日月一天天過去,姊妹倆想回家的心一天比一天迫切。有天晚上,老奶[奶]突然讓姊妹倆去打水,她[說]“打來清水的睡在我胸前,打來渾水的睡在我腳邊。”
姐姐讓妹妹打清水,妹妹說:“她三番五次答應(yīng)帶我們回家,可一次行動也不見。我看她良心不好,我偏不打清水,就打一桶渾水給她喝?!?/p>
這天晚上,妹妹睡在老奶奶腳邊,可她怎么也睡不好。頭雞叫了,耳邊傳來“格登格登”的聲音,妹妹問:“老奶奶,半夜三更的,你在吃什么?”
老奶奶說:“年紀(jì)大了,睡不好在磨牙,吃什么?你不要疑[神]疑鬼的?!?/p>
第二天清早起來,姐姐不見了。老奶奶伸伸腰,忽地跑到房子背后,妹妹跟去偷偷看,原來老奶奶在藏頭發(fā)。妹妹跑進(jìn)屋,翻開被子,床上有血。往床底下一看,堆著很多人骨頭。妹妹心里明白了,這個老奶奶不是人,是妖精。她撒腿就跑,跑到了一棵海棠樹旁邊。妹妹口渴肚饑,走不動了,就爬到樹上躲起來。
老奶奶藏好頭發(fā)回到家,不見妹妹,便跟起找,找到海棠樹邊,看見妹妹在樹上,就問:“你在上面干什么?”
“我給你摘海棠果呀。”妹妹說。老奶奶張開嘴,叫妹妹摘了丟進(jìn)她嘴里,可妹妹說:“你借把犁尖來,我用犁尖多多摘了丟給你?!?/p>
老奶奶果然借來了犁尖。妹妹拿了犁尖朝老奶奶的大嘴丟下,犁尖切斷了老奶奶的喉頭。老奶奶死了。忽然飛來一團(tuán)蕁麻,死死圍住海棠樹,妹妹無法下來。
不知過了多長時間,來了幾個獵手,他們從海棠果樹旁路過,看見樹上的妹妹,便用大刀挑去蕁麻,砍倒樹,救出了妹妹。把妹妹領(lǐng)回到幾個獵手的家里,家里有個老媽媽,老媽媽見了妹妹,說什么也不讓她走。老媽媽叫九個兒子給妹妹打水洗澡,燒火做飯,還叫妹妹給她梳頭。妹妹梳著梳著,發(fā)現(xiàn)老媽媽的脖子上有一顆痣,這顆痣和她媽媽脖子上的痣一模一樣。想念媽媽的情意涌上心頭,頓時眼淚滾落在老媽媽臉上,老媽媽誤以為下雨,嘴里叫著,讓九個兒子打雨傘,手拉著妹妹要進(jìn)屋。
妹妹明白老媽媽糊涂了,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心里話。老媽媽拾起頭,天上沒有云彩,太陽還多大啊,原來是妹妹哭了,老媽媽問:“家里人對你不好嗎?告訴我,我打他三百六十棒。”
妹妹只搖頭,咬著嘴唇說:“不是不好,是你太像我的媽媽了?!闭f著,一頭扎進(jìn)老媽媽的懷里。向老媽媽訴說了她和姐姐悲慘遭遇。
老媽媽聽著聽著,好像她那被丈夫丟進(jìn)深山的一對姑娘又回了,正在向她訴說苦情,心里真像刀子割,可又拿不出實據(jù)。媽媽便讓妹妹拿一個白線團(tuán)和黑線團(tuán)站到山頂去,自己在山腳下,讓妹妹把線團(tuán)丟下來。若白線團(tuán)滾在自己左乳房上,黑線團(tuán)滾在自已右乳房上,妹妹就是自己的女兒了。妹妹站到山頂上,把兩個線團(tuán)丟下來,白線團(tuán)果然落在媽媽左乳上,黑線團(tuán)真的落在媽媽右乳上。這證明妹妹就是自己的親生姑娘了。
老媽媽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,心里很高興。她讓九個兒子煮飯燒肉,擺宴慶賀。在宴席上,妹妹吃一口肉,就往床上丟一塊。老媽媽心疼地說:“女兒呵,這些肉來之不易,不能隨便丟啊。”妹妹回答說:“有人跟在我后面,他正躲在床下邊呢,不信你們看。”妹妹抬起床板,一個英俊非凡的小伙子和他家的小花狗正在為爭肉相互撕扭著。九個獵手要拿繩索活擒這個小伙子,可小伙子搖身一變,鉆到地下,死死地拉住妹妹的腳不放。九個獵手使勁地往上拉。下面一個拉,上面九個拉,可是九個拉不贏妹妹,終于被那一個拖下去,再也上不來了。當(dāng)她的頭快要被拖進(jìn)地里時,妹妹對九個獵手說:“你們救不了我啦,快割下我的幾根頭發(fā)吧。好好地收藏起來,媽媽想念我的時候,就拿出來看看,我就會立在她老人家身邊。”
從此,普米族姑娘出嫁的那天,總要留給家里人一撮頭發(fā)。后來,用羊毛代替頭發(fā),把羊毛扎進(jìn)頭發(fā)里。當(dāng)姑娘走出門時,讓在家的哥哥或弟弟親手將扎在頭發(fā)中的羊毛拉[取]下來藏好,作為出嫁姑娘留給家里親人的紀(jì)念禮物,以表示家里人同意了這門親事,高高興興地歡送姑娘去到新的家庭;同時也意味著家里親人領(lǐng)了出嫁姑娘的心意。如果是獨生姑娘,就不再舉行這種儀式。如只有姑娘,沒有兒子的家庭,就讓留在父母身旁繼承家業(yè)的人出來拉[取]下扎在頭發(fā)中的羊毛,表示這個姑娘已經(jīng)出嫁,拉下羊毛的人是家業(yè)繼承人。這風(fēng)俗到現(xiàn)在還在一些地方流傳。
資料來源:雪犁主編,《中華民俗源流集成》(婚姻卷),甘肅人民出版社,1994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