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住在云南的阿昌族小伙子娶親那天,總是讓“上禮”的先去,新郎和陪伴他的一伙要稍后一點,估計著走到姑娘家的寨子,恰巧黃昏,才動身。去早了,也要在寨邊等到天稍黑,才能進新娘的家。
新郎從場院心上坷[刪]進堂屋時,新娘寨子的年輕姑娘們,都要從廊檐兩旁向他潑清水。新郎要請兩個手腳麻利、動作敏捷的小伙子幫撐傘抵擋。要是新郎被淋濕了,潑水的姑娘們就會俏皮地擠眉扮臉,用看不起的眼光投向新郎;新郎滴水不沾,陪郎也會因此贏得上風,而表露出欣然自得的神情。
這個古老的風俗,世世代代,祖祖輩輩,一直保留下來了。據(jù)說,它還有一個感人的傳說呢。
老早以前,有一戶阿昌族人家,只有三個人:兄弟倆和叫臘咪的小妹子。臘瞇才兩三歲,爹就病死了,到她六七歲時,媽又去世了。臘咪就依靠著兩個哥哥過日子。
后來,兄弟倆成了親,臘咪也長到了十六歲。不久,兄弟兩個分了家,臘咪跟大哥在一起生活。
有一天,外寨一家姓臘納的來到哥哥家向臘咪提親,兩家老輩子時,還是沾親帶戚的。臘納家日子雖不十分寬裕,倒也有幾分光景。只是,要娶臘咪的這個小伙子,平時嬌生慣養(yǎng),脾氣杠,動不動粗言辣語的,就連開銷都不會掐算。
臘納家為了娶到臘咪,財禮答應得很慷慨。兄弟兩個稍一劃量[算計],除備辦嫁妝外,各自還能落得點用用[刪],也就爽爽利利[快快]地答應了。
臘咪呢,對這個小伙子,咋個也瞧不上眼,她心里暗自喜歡著一個叫臘舍的年硅[輕]人。后來,臘咪借著跟人家燒紙的機會,去到臘舍的寨子。對歌時,她和臘舍話語隱隱綽綽,半吞半吐,相互試探,唱得情深意長,鉆心入骨。臘咪回家那天,臘舍約著相好的伙伴,在路邊送行。臘咪頭上披著綃邁的四個角上,綴著用閃閃發(fā)亮的彩色珠子串起的螞蚱花,她把綃邁角拽下一截,半遮半掩,打量著臘舍。只見他黝黑的臉上有著紅潤的光澤,顴骨格外突出,厚厚的嘴唇上,老是掛著溫柔的微微笑意,心里就把臘舍喜歡上了。分手時,臘舍要[把]“過當”(定情的信物)給她,臘咪接下,解下綃邁,把包著一件釘著銀扣、上著銀鏈的對襟衣,交給了臘舍,并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日子。
臘咪的兩個哥哥,曉得臘舍把臘咪“拐”走了,而且臘舍在寨子里人緣好,靠伙伴們湊助,財禮都送齊了,成親的日子也定好了。兩個哥哥默默想,心頭老不是滋味。他們覺著臘咪雖不是他倆拉扯大的,也算擱了好多年,臘舍輕輕易易地把臘咪拐走了,面子上扎實過不去。兩個嫂子看著臘咪找著一個標致能干的小伙子,心里也怪不自在,這時也酸溜溜地湊火柴頭說:“臘舍敗壞了我家祖宗的門風,哪個饒了他,這個家,我們就沒有臉面活下去了?!毙值軆蓚€,在媳婦面前是軟耳朵,聽了幾臺子攛唆,心頭火煙子直冒,便想出了一個毒主意,要害死臘舍。
成親那天,日頭還剩有兩竹竿高,臘舍就到了臘咪寨子,但臘咪的兩個哥哥不讓進家,話還說得怪刺耳:“臘舍是晚上把人領走的,天黑了才能讓他進家門?!?/p>
好不容易挨到天黑,臘舍的熱心伙伴放著炮仗,吹著嗩吶,敲著丟子(一種敲擊樂器),紅紅[刪]熱熱[鬧鬧]地進了臘咪家。臘舍穿新戴紅,高高興興地走上坷頭,見兩個哥哥面帶一絲笑影,在堂屋門里站著,正想拱手作揖,突然幾盆冷水從廊檐兩旁劈頭蓋臉[保留]地潑將下來,眼前只見閃來兩條白光,臘舍“哎喲”一聲慘叫就倒下去了。
突如其來的驚叫聲,把人們嚇懵了。和臘咪作伴的姑娘,把這傷天害理的作孽事告訴了她。瞬息間,臘咪淚水糊面,心頭一陣絞裂般[刪]刺痛。她咬著嘴唇,甩[用]袖頭抹抹淚水,發(fā)誓說: “不讓成親,我也不認你們?!彼S即使個幌計,趁伴兒離開的當兒,理[抓]起花帶子,把自己勒死了。
以后,就有這么兩句話流傳下來:“水帶飛刀留惡名,傘護新郎保全身?!?/p>
資料來源: 雪犁主編,《中華民俗源流集成》(婚姻卷),甘肅人民出版社,1994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