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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水西大渡河建橋碑》立于貴州省畢節(jié)市大方縣雞場鄉(xiāng)大興村和黔西縣錦星鄉(xiāng)紅旗村交界處的大渡河橋北。建橋碑[碑]分并排的彝漢文兩碑,型制相同,大小尺寸相等,高178cm,寬73cm。彝文碑名音譯為《糯努溢抖匹》,直譯為《黃巖嘯霧罩河建橋碑》,刻立于明萬歷二十年(即公元1596年)。現(xiàn)在,漢、彝兩通石碑均收藏陳列于奢香博物館之中。《水西大渡河建橋碑》中的彝文碑是目前發(fā)現(xiàn)的字數(shù)最多的彝文碑刻,共1972字,為阿哲齋墨撰寫,內(nèi)容大部分敘述彝族默部歷史,以及建橋的德政。漢文碑記是貴州宣慰使安國亨撰寫,約600字。
現(xiàn)將載于《彝文金石圖錄(第一輯)》中《水西大渡河建橋碑》中的彝文碑漢譯內(nèi)容抄錄如下:
天開地辟,六祖有好根,傳到默德施。德施九天君,遍居中部地帶。
其它且不表,只敘慕齊齊、勿阿納、妥阿哲,他們來自篤慕之地。為一方賢君,興了祭祀,解除冤愆,還了愿信,以致昌盛,福運降臨了,人煙繁盛了。
承天神地祇的庇佑,沽境的道慕尼,為首傳世系,行善地位高。他們根據(jù)古時赤陀創(chuàng)立的大典章,說到東方的帥主,創(chuàng)業(yè)得先祈禱。又據(jù)直括阿魯載于《俄莫》之卷以傳后世的格言,進窺珠乍地方,有濮人在那里治理,為主于其地。
默家乃親族之帥。甲胃顯榮華,基業(yè)鞏固,權(quán)勢伸張。乃還愿作祭祀,天地神祇都庇佑啊。
神也喜歡,人也高興,各地都奉默氏為主,這樣歸一姓治理。往事記載于雅頌篇章。
我祖默阿德,作了君主,權(quán)位很高。他放開龍眼一看,看中了扯扯俄海地方,就領(lǐng)著洛波九勇士,跨著鞍馬,朝著那方前進,如鳥飛而來。扯扯的土地,肥美可愛,便據(jù)為己有。其后世默德施承而治之。如星布滿天,水漫大海那樣,到處設(shè)官治理,君的威榮很高,臣的權(quán)令很大。
彝創(chuàng)制權(quán)令,漢因之治理。所作的都好啊。
經(jīng)過占卜,看到氣運正旺,如俄奎之群魚振翅,遍游于罷第赫吐。格辟舒乃向尼伍熱顯進攻,如群魚紛紛,振翅游移,進窺尼伍法戈,經(jīng)過古敖補,到洛波色蚩,各地的人都紛紛歸附。
慕臥格的地盤鞏固了,又如鹿行博外,直抵洛波擺熱。所到之處,烏云四散。向塔陀嶺上的鹿子,來往自如,舍佐辟土地,舍夷來治理。默木乃賢能輔佐。
祖輩啟阿達,在只朋尼啟,治理其地,民眾俱歸附。
洛納阿闊呢,為主地位高,在戛勒右山,居高位而治其地,聯(lián)姻以承繼宗親,取妻二十四,生子四十八。其子孫有苴啟仁額繼承其業(yè)。馴善的濮人聚集而附主,四方都順服,各處都安定,歸于耿宗陀尼,這些都不必說了。
逐波而乘舟,渡洛淤大河,與益直米勺聯(lián)姻。當(dāng)時有麻局哲德,遷往濮徹布地方。東方的武陀尼興兵患,把他鎮(zhèn)服了,如洪水退后再現(xiàn)平原,水上鴨浮游,往來運租賦。祖輩的行善的規(guī)矩,孫輩行之而受到榮蔭。
隴直不局之世,居于慕塊珠乍。
古時直括阿魯?shù)摹抖砟肺木砝镎f:中部是濮人統(tǒng)治轄地,他們祭奠天君地臣、叩祀而有社稷?!东C熊篇》里說:開創(chuàng)了基業(yè),天下有高位,有業(yè)足以治,君令而臣行,如高天飛鳥,為首乃根不淺。如花卉艷麗,不離雁降之處,賢代都興旺。
君長阿施之世,在慕塊臥乍山,興創(chuàng)了大業(yè),后人應(yīng)記住啊。
君長不玖呢,增進其權(quán)祿,根底厚如一堵彩巖,若金烏玉兔,又似青紅花卉,在人間有很高的權(quán)位,有很長的榮壽,果真興盛啊。歸附的人也增添了光輝。從沒有差錯之處。哲啟蒙是伴隨君長的賢臣。位在眾帥之首,也是居其所宜。
益保師人說:“天地降了賢代,在宮庭議廳,君也有其臣。紀古是德布氏的地域,是久已富強的舅家,有崇高威榮?!庇窒虻麓蹂P家,另開一門親。是納知阿史的后裔,屬密徹能液,名耿宗陀尼,祖輩創(chuàng)有姻規(guī)。
阿格是赫默鐘顯家。他家有個兵帥叫阿史,是額節(jié)慕賓的后裔。舅家篤節(jié)隴階,有個賢甥,名德岱璣果,是沽可木的女兒,受到范舍能液的器重,娶以為媳,拜謁先靈,榮達地極。其人心懷善念,自己未年出嫁,至丙寅之歲,蒙天地庇佑,始有賢代,門第光榮,心曠神怡,乃幸有子襲權(quán)。
龍體降生后,到庚寅之年,阿格心里想:河上修橋以通路,用工不枉費呢。從橋上經(jīng)過的人會說:“這是有道德人家才做得到啊!”
這是阿哲家征集租賦必經(jīng)之路。妥舍益才家修筑了這條路,子孫壽延齡高。善者心懷于黎民,存了善念,為人誠樸心直,就增長壽齡,能享九十九歲,就沒有什么貪求了。
存一條為善之心,欲勢延必讓位于幼。
若有龍過壩上,行船遇洪流,就難以通行。小船上的人,每年都有船翻溺水的,只有眼看洪流而發(fā)愁啊。這條河的為患可厲害了。
治理慕塊這家,世代不乏賢人,振興而不頹廢。范舍這家,出了一位正直人,是真心直意的人啊!要修橋通道,朝朝暮暮思量著,希望建橋事業(yè)實現(xiàn)于有生之年,必須了其夙愿。
從前惡魔助江發(fā)威,原于道度根底。孽龍入江,使江水翻騰,流經(jīng)奪伍的吐妥茍河、外外礎(chǔ)河。色局益帕是這條江的上流,江水漫溢四方,是龍迎來的啊!船家也懼怕,真不敢冒險。
在沒有龍橋橫跨于江上之前,孽蟒興妖作怪,彝雖有權(quán)位,舉祭也無用:漢雖無爵祿,施禮更難看。三帥無高位。幸有布默二家天運長久、居帥位于宮庭,還有十二宗親為帥。有了龍橋跨江之后,施禮也悅目。三帥地位高,正如學(xué)士的斷言。
慕俄格一家,祖創(chuàng)有規(guī)章,子孫可以遵循去作,洛波有九峰,慕作有七寨子,于底有五大壩,斗堵有七曠野。
熱臥地勢高,以著地也大,它兩者之地,是征賦之地,是收租之地,男的管征賦,女的管收租,大河上運行。
慕塊臥乍山,其下有寬廣的庭院,木刻竹簡,多如柴堆,載納家的租賦,記租賦的來路。
當(dāng)夏季來臨,大河汜濫成災(zāi),鯉魚翻身躍,黃缸似的大蟒攪洪水,危害人畜。江流的飛沫濺在江潭里,河里起了霧罩,沒牲畜來路,沒租賦來路。納家的租賦來路,恐有間斷的時候啊。論其基業(yè),拓于慕度能、租義歹之間。
阿哲七文士,后世有五個帥主,嫡系后裔有六個穆濯??偰肥恍?,南居四魯歹,還有突穆和斗婁。
布默十一官,有濟濟眾民,紛紛納租賦。
外甥女到舅舅家作媳婦,好女配了好夫,顯榮一世,開龍親有理。
君民之間,有發(fā)號施令之路;師主之間,有安理宗祠之路。嫡系甚繁榮,宮中有歌師宣誦,頌古時天地榮華,確乃如此。
水漲江水泛濫,是孽龍作怪,人馬受阻,民奴住在沿河兩岸的,被水拖走,其為患太甚啊。
妾阿格深思:修橋通道,為善有盛名,扶助黎民,濟之得生,使其有所繁衍;租賦來自通途,有利于子孫萬代,永遠征求不盡。所生的幼子,步長者之跡,為善且修道。
母子二人想得周到,迎來宗齋阿基,又命阿諾修橋出五水,修橋又筑路。
興工掘土之前,工匠西立,殺豬作祭,以雞鴨破土,燈燭輝煌照映。
計建橋用金費銀一千一百五十兩正。建橋始于庚寅年,十月初三辛未日,于壬辰年四月十九,庚戌日完工。
從此租賦有來路,人行康莊大道,子孫增壽齡。山脈象蟠龍一樣旋繞,津梁結(jié)實牢固了。
憶橋之修建,所用的糧食,所燒的柴炭,所享的福祿,都是來之于民。杓吐更第者,體貼君長有福祿,多如林木的民眾都聽從他。
作者簡介:
安國亨(?——1596),生年不詳。他承襲貴州宣慰使的時間應(yīng)該是嘉靖四十一年(公元1562年),卒年為明神宗萬歷二十四年(公元1596年)?!度f歷武功錄·安國亨傳》:“至壬戌,銓始老于臥這也,而以政屬亨。”壬戌年即嘉靖四十一年,《明實錄》從這一年開始有安國亨事跡?!睹魇?middot;土司傳》:“萬歷二十六年,國亨子疆臣襲職。”但是《明實錄·萬歷實錄》卻載萬歷二十四年安疆臣已經(jīng)理事:“萬歷二十四年八月壬寅,貴州宣慰使安疆臣奏:副使宣慰宋承恩以考校生儒,為該學(xué)教諭熊夢祥率諸生毆辱,并求更定祖制。下所司?!?/p>
阿哲齋墨(1569——?),生于明隆慶三年,卒年不詳,阿哲家族后裔,是水西安氏的一個重要作家。目前尚不能確切考證他的身世,但是作為阿哲氏的一個重要人物,他熟悉彝族歷史文化,能夠用彝文熟練地寫作詩文。他對彝族文學(xué)史的重大貢獻,主要是他二十七歲之時,寫作了彝文《水西大渡河建石橋記》彝文碑文。
參考資料:《彝文金石圖錄(第三輯)》,四川民族出版社,1989年11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