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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魯藏布大峽谷雪景。 董志雄攝
自古以來,邊塞就是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,邊塞的奇異山水、獨特風(fēng)情最能激發(fā)詩人的創(chuàng)作欲望。坐落于祖國西南邊陲的西藏,以雄偉壯闊、神奇瑰麗的自然風(fēng)光而著稱于世,素有“天上西藏”的美譽。詩人們在這方熱土上,創(chuàng)作了大量優(yōu)秀詩篇,描繪大美西藏。
“明時無外戶,勝境即中華” 歌詠奇異的高原風(fēng)光
西藏位于青藏高原的西南部,平均海拔4000米,境內(nèi)高山林立,大河縱橫,地形復(fù)雜,氣象萬千。高原上神奇獨特的自然環(huán)境,既是“造化鐘神秀”的勝景,也是各民族共同生活的場域,總在不經(jīng)意間觸動詩人的情思。
唐代詩人呂溫奉使吐蕃,在《吐蕃別館和周十一郎中楊七錄事望白水山作》中寫道:“純精結(jié)奇狀,皎皎天一涯。玉嶂擁清氣,蓮峰開白花。半巖晦云雪,高頂澄煙霞。朝昏對賓館,隱映如仙家。夙聞蘊孤尚,終欲窮幽遐。暫因行役暇,偶得志所嘉。明時無外戶,勝境即中華。況今舅甥國,誰道隔流沙?!薄凹兙苯柚副?,白水山上的冰雪堆積成各種奇異形狀,滿目皎潔。山頂白雪皚皚,山腰云霧繚繞,宛如仙境。朝夕面對這樣分外妖嬈的山河,詩人不由感嘆圣明時代沒有內(nèi)地與邊地的區(qū)別,哪里都是中華,如今唐蕃為舅甥關(guān)系,親密無間,和諧如一,誰還在乎流沙限隔的那點空間距離呢?
清乾隆五十六年(1791年),時任四川總督的孫士毅督運糧餉入藏,協(xié)助抗擊廓爾喀,一路上飽覽西藏的冰雪奇觀,作《雪城行》《冰海行》等詩詠嘆。《冰海行》詩云:“山凹平湖四十里,直下黃泉凍連底。寒冰如海海水深,長風(fēng)東來吹不起……我行海上弄殘月,寒氣沖人砭肌骨。蛟龍僵臥過三春,六月雷霆破冰出。”山凹平湖是西藏數(shù)量眾多的一種小湖泊,受高寒環(huán)境的影響,這些小湖泊往往都是冰雪消融匯聚而成,夏秋水波蕩漾,冬春則湖面冰封,甚至從湖面到湖底都凍個通透,宛如一個巨型冰塊。孫士毅帶隊沿車轍從冰面上走過,一面感受著刺骨的寒冷,一面驚嘆著大自然的神奇。
高原風(fēng)光多姿多彩,不僅有冰雪奇觀的壯美,也有山花爛漫的優(yōu)雅。乾隆五十九年(1794年)夏,驅(qū)逐廓爾喀后,駐藏辦事大臣和琳在拉薩閑暇時與友人唱和作《遣懷即事》五律十首,其十云:“盛夏成春服,青奴免貼身。臥聽微雨過,起看亂山新。有景容詩道,無愁藉酒親。墻陰一派綠,近接我芳鄰?!币灰辜氂隄櫸?,晨起遠眺,群山開始泛綠;不經(jīng)意間回眸,墻角下一派濃綠,逐漸蔓延到鄰家小院。
嘉慶元年(1796年)暮春時節(jié),正值拉薩大雪紛飛,天地間紅花白雪交相輝映,美得動人心魄。目睹此景,已進藏3年的駐藏幫辦大臣和瑛還是忍不住感嘆:“錦霞簇簇野桃新,更倩瑤池灑玉塵。如此韶光三次過,天梯山外我同春。”(《暮春大雪》)這樣的風(fēng)景和瑛已經(jīng)看過多回,但依然沒有看夠。
“樹有濃陰處,都翻弦索聲” 詠嘆濃厚的歌舞文化
西藏各族同胞熱情豪放、能歌善舞,共同創(chuàng)造了絢麗多彩的歌舞藝術(shù)。這在歷代詩歌中也多有反映。
唐代詩人杜甫在《送楊六判官使西蕃》中寫道:“邊酒排金醆,夷歌捧玉盤”,此為詩人想象楊六判官出使到拉薩后,拉薩官民歡迎他的宴飲場景——桌子上擺著酒碗,主人唱著祝酒歌,端著酒盤勸酒。此宴飲場景雖然出自杜甫的想象,但也有寫實的成分在里面。時至今日,藏族同胞依然保留著為客人唱祝酒歌敬酒的習(xí)俗。
清乾隆末年,和瑛進藏任職,很快就感受到西藏“踏地聽林歌”“村謳山水綠”的盛況。“踏地聽林歌”即邊唱邊跳鍋莊舞,屬于當(dāng)?shù)丶磁d表演的娛樂性舞蹈。跳舞時,大家一般排成排,圍成圈,彎腰搭臂,跟著領(lǐng)舞的人邊歌邊舞,場面熱鬧壯觀。在《蠻謳行》中,和瑛寫道:“剩有密商(單身)年十五,早學(xué)鍋莊踏地舞。胭脂粉黛通麻瓊(不見),拉薩(佛地)認通(永遠)充役苦。蘇銀(誰)歡樂柳林灣,連臂葉通(唱)聲關(guān)關(guān)?!痹娭姓f女主人公年方十五,卻早已學(xué)會了鍋莊踏地舞;然而此時其正在拉薩服勞役,只能羨慕別人在柳林灣里載歌載舞。和瑛不僅在詩中描寫了西藏歌舞的盛況,更難能可貴的是,他把大量的藏語詞匯運用在詩歌當(dāng)中,別有一番風(fēng)味。
和琳也在《西招四時吟》中說,“樹有濃陰處,都翻弦索聲”,意為凡有樹蔭處,便有歌舞聲,可見西藏當(dāng)?shù)馗栉枋⑿械那榫?,也反映出各族人民積極樂觀的生活態(tài)度。
“從此華戎界,翻成姻眷連” 謳歌和諧的民族關(guān)系
西藏是由各族人民共同開發(fā)、共同建設(shè)的。各族人民在這塊土地上交往交流交融,創(chuàng)造了多民族和諧共融的典范。
唐代時,文成公主、金城公主先后遠嫁吐蕃,確立了唐蕃間的舅甥關(guān)系。唐景龍四年(707年),金城公主和親入蕃,中宗李顯率群臣在始平縣(今陜西興平市)賦詩送行,李顯原詩已佚,群臣唱和詩有17首傳世。張說《奉和圣制送金城公主適西蕃應(yīng)制》便是其中之一,詩云:“青海和親日,潢星出降時。戎王子婿寵,漢國舅家慈。春野開離宴,云天起別詞??諒楍R上曲,詎減鳳樓思。”詩人以青海借指遙遠的吐蕃,謂天潢貴胄遠嫁吐蕃,贊普作為唐家女婿,將會寵愛公主。然而畢竟是送女兒出嫁,娘家人難免有些離別的感傷,再優(yōu)美的音樂,也無法減少對遠嫁女兒的憂心與思念。
晚唐詩人陳陶《隴西行》其四說,“自從貴主和親后,一半胡風(fēng)似漢家”,另一位詩人王建《涼州詞》則說“蕃人舊日不耕犁,相學(xué)如今種禾黍”,分別從宏觀、微觀層面描寫文成公主、金城公主和親入蕃后,對西藏人民生產(chǎn)生活帶來的深遠影響。清代大臣孫士毅禮贊公主入蕃:“烏孫拜都尉,玉女度祁連。從此華戎界,翻成姻眷連。人才識宮室,俗漸改裘氈。”(《甥舅碑》)從“姻眷連”到“一家親”,寫出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不斷深入。
清代著名學(xué)者魏源在《復(fù)西藏》中寫道:“王師三道軍容盛,諸部擁護禪林定。禪林定,非一陣,乾隆廓喀還再勝。金奔巴瓶卒頒令,大哉神孫承祖圣?!痹娭懈柙伭饲逋醭闻杀蕉ㄎ鞑?,驅(qū)逐準噶爾、抗擊廓爾喀,各族人民共同維護西藏和諧穩(wěn)定的事跡。
和瑛在任陜西布政使時,海蘭察率“百騎巴圖魯,千員默爾庚”,入藏抗擊廓爾喀的入侵,和瑛由衷地感嘆“由來古佛國,持護仗天兵”。(《嘉平月護送參贊海公統(tǒng)軍赴藏·其四》)楊揆也曾隨??蛋?、海蘭察出征西藏,“朝聞官軍已臨賊,躍馬提戈不遑食”(《自宗喀赴察木……因作長句紀之》),詩中人們渴望和平、憂國憂民的家國情懷躍然紙上。
云端西藏,富有神奇的自然風(fēng)光和獨特的民俗風(fēng)情,更有各族人民一直以來的共同守護,深深地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詩人們?yōu)橹璩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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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嚴寅春
資料來源:中國民族報